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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動畫《料理鼠王》從料理非難事談起〉文◎陳小小
 動畫《料理鼠王》提及一隻名叫小米的老鼠，想要成為廚師。但牠這種想法，跟其他老鼠家族成員們所奉行不悖的傳統觀念大大互斥。因此，牠瞞著其他老鼠，偷偷地接近人類，看人類的料理節目，並私下練習廚技。 後來，小米與家人失散，流浪到食神餐廳，無意中救了實習生小林弄壞的一鍋湯。小林需要工作，小米則想要有機會實踐料理美夢，人與鼠便商謀合作大計。小米便躲在小林的廚師帽裡，以拉頭髮來操控小林的手腳行動，經過不計其數的練習再練習，終於練就「人鼠一體」的境界。小米的天才廚藝，於是透過小林的肢體表現，烹調出的美食令眾人驚嘆，也讓每況愈下的食神餐廳，重獲各界好評。 每一齣受眾人喜愛的電影，多半有個淺顯易懂的經典句，讓觀眾看完可以帶走，受用好一陣子。「路，越是崎嶇，笑聲就要越嘹亮。」「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，拆開放在嘴裡，才知道箇中滋味。」然而，動畫《料理鼠王》裡的經典句「料理非難事」，就不是那麼好懂了。 因為照字面意義，「料理非難事」就是「料理很簡單」，套用於電影情節裡，卻顯得格格不入。拿小林為例，他靠小米煮過那麼多道美食，卻一項也沒學起來，料理白癡還是料理白癡。小米的哥哥大米，拿再好的食材給牠品嚐，牠腦中也不會掀起美妙的音樂旋律，綻放絢爛斑斕煙火。對於大米，高級乳酪跟廚餘垃圾沒有什麼不同，味覺白癡還是味覺白癡。對於這小林與大米，料理一點也不簡單。不過，片尾的美食評論家Anton Ego一席話，可以讓我們試著接近『料理非難事』的含意。 他說：「過去我曾公開嗆聲……對食神著名的名言：『料理非難事』嗤之以鼻！不過我發現，現在我終於真正了解他的意思。並非是誰都能成為偉大的藝術家…，不過偉大的藝術家，卻可能來自任何角落，現今在食神餐廳掌廚的天才們，出身之低微，令人難以想像……。」而想要瞭解這段話，則得有法國料理的背景知識：那就是，法式料理難得不得了！ 法式料理絕對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困難料理。從饕客進門開始的第一秒的視覺、聽覺、觸覺都經過精心處理。客人坐下，點菜，上菜的節奏順序、食材的挑選、料理技術的層層把關，每一個細節都有考究，連客人嘴裡會激發碰撞出怎樣的味蕾感覺，都在預定計畫中。 法式料理的目標，除了滿足客人口腹之慾，也包括要讓客人經歷一場心靈的藝術饗宴。為達到藝術層次，法式料理自然會形成層層堆疊的階級制度，處在什麼階級的人，做什麼事。就像女廚師樂樂對小林教誨著，「我們負責按部就班完成料理，創造驚喜，那是食神古斯多的事。」小林兩次意外的廚藝演出，闖越了原本的把關審核系統。就會看見，法式料理的細密，在料理盤端出去最後淋上的那道醬汁，都有一位專人負責把關品嚐。 法國料理，從一層爬上一層要通過很多考試磨練、修業經驗、師承淵源。廚師制服的繁瑣設計可見一斑。它將料理者的資格、身份、經驗、地位、階級清楚呈現。廚師制服頭從到腳的各樣配件，都有階級含意在其中。 以廚師帽而言，只有主廚才能戴上直立高聳的廚師帽，其他小角色只能帶著白色低垂的圓帽。學生藝徒的制服是塑膠鈕釦，真正廚師才有資格配戴布鈕釦。廚師圍裙只能至膝蓋，階級高的主廚才可長至腳踝。領巾顏色，以台北圓山大飯店為例，主廚配戴藍色的領巾，副主廚的則是紅色。 當小米趴在屋頂的天罩玻璃上，向下俯瞰餐廳廚房，第一次有機會見識廚房的工作情形時，一旁的幽魂食神，考牠的第一題便是，「你能分辨出誰是主廚？誰是副主廚？……」的階級問題。小米完全答對！那是因為牠觀察每個人手中的工作，而廚師制服更是重要參考指標。 Anton Ego，終於懂了「料理非難事」的含意，那是因為他吃到人間極致美味，竟然是一盤常見的家庭料理雜菜堡，竟然是出自老鼠的手。基本上，傳統的法國料理觀念裡，家庭料理是上不了台面，不會列在餐館的菜單裡；階級高的廚師才能料理出美食，老鼠連人的資格都沒有，更別提有上過什麼餐飲學校，受過什麼廚師訓練。 Anton Ego若忠於自己味蕾寫評論，他就必須推翻原本的法國料理觀念。這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氣。因此，他說「建立權威是要花很多的時間與力量，而願意屈就於自我未知領域的，更是值得讓人讚嘆與尊敬。」這句不是顛覆傳統，蔑視制度，而是對料理制度的肯定。法國料理之所以能上藝術層次的表現，繁複的制度有其不可沒滅的功勞。但，更值得讓人讚嘆與尊敬，是對於未知領域的堅持。誰能在那一個突破點，捍衛這塊未知領域中的新發現，那種勇氣是更令人佩服。 可以說，整部電影在談的是，對自己誠實，忠於真理，擁有對抗既有價值體系的勇氣是何等寶貴。小米、小林、Anton Ego他們三個都是電影中的主角，共有上述特徵。雖有犧牲與損失，但各自得到了更有價值的獎賞。 Anton Ego犧牲第一評論家的地位，但獲得自由，每天可悠閒地享用小米為他精心料理的美食。小米對自己誠實，一時雖與家人關係交惡，但因為堅持對料理的熱愛，最後改變眾老鼠的心。小林公開將真相抖出，雖造成餐廳廚師集體辭職，但獲得女友樂樂尊敬，他也找到自己的定位，外場服務工作，沒人做得比他好。 本片的觀念，也可以用於信仰追求上。當我們被耶穌的愛所摸著時，就會發現可能有不少傳統中國文化的層層枷鎖，得有勇氣去面對。尤其是背負祖先祭拜責任的男性，便會遭遇小米的問題。他要怎樣對家人表白自己裡頭對上帝的熱愛，向親人作見證基督教是好的，不是傳統認知的「基督教，死沒人哭」（台語）的信仰。 至於「料理無難事」，亦可延伸為「信仰無難事」。對於一些基督徒，會覺得信仰蠻難的。聖經厚厚一本，好久才能讀完一遍，裡面還有很多地方看不懂。禱告也不順暢，乾巴巴的好像對空氣說話。他們覺得大牧師如葛理翰、趙鏞基、比較接近上帝，才被上帝重用。這種觀念就是「信仰非易事」，需要用「信仰非難事」予以平衡修正。 讓我們置換Anton Ego的話為：「並非誰都能透過神學教育成為當代的屬靈偉人……，不過屬靈領袖卻可能來自任何角落，歷世歷代為上帝所重用的僕人們，有些出身之低微，令人難以想像……。」 「信仰非難事」幫助修正既定成見，不再以為信仰很難，也不妄自菲薄，自覺不如牧師。我們應該反過來，不時聆聽內心，讓聖靈有機會向我們說話，好知道上帝的計畫，祂要怎樣使用，我們個個都會是上帝重用的僕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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