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第二世紀初之教會因受教外人士的攻擊,又為羅馬政府所仇視,於是激動了教會中一般智識分子,起而為之辯護,在歷史上這一班人稱為護教士(Apologist)。由他們的遺著看來,當時基督教在智識階級中頗有收穫,而他們的言論也是專 對智識階級而發。在這些護教士之中,最初一位要算夸達徒(Quadratus)。 他大概是雅典人。約當一二五年,他寫了一篇為基督徒辯護的文章,上呈於皇帝哈德良,但這篇辯護文至今所存者不過一些斷片。
另有一位雅典的基督徒哲學家名雅 里斯底德(Aristides) ,約當一四零年,也寫了一篇同樣的辯護文,上呈於安多尼努庇烏。
在這一類辯護文中,以游斯丁所寫的一篇最負盛名。他大約是一五三年在羅馬寫成。游斯丁弟子他提安(Tatian)也是當時護教士之一,那部著名的四福音合參(Diatessaron) 就是他編的。
除了這些以外,我們還可指出撒狄的主教墨利托(Melito),他寫作的時間約當一六九至一八零年之間。又有一位名雅典那哥拉者(Athenagoras),雖說他所寫的辯護文流傳至今,但關乎他個人的事跡卻鮮有知者,他著作的年代約當一七七年。還有一篇稱為達丟格乃妥書信(Epistleto Diognetus) 者,亦屬此類作品,不過後人常把它列入使徒後期教父的著作中。
據我們所能考究的,這些護教士的作品極少影響教外人士,即他們所指望勸服的皇帝,亦少注意到他們的文章。不過他們的著作在教內人士看來很有價值,因為他們護道的熱忱,很能堅固基督徒的信心。有幾位護教士是哲學家一流人物 ,用他們哲學的頭腦所加於基督教的解釋,也很有助於神學思想的發展。其中關係最大的一位要算游斯丁(Justin, theMartyr),我們很可以拿他當作這全部運動的代表人物。
游斯丁雖生於撒瑪利亞古城示劍,他的先世卻是外邦人。因為他英勇為道作證,約當一六五年,在羅馬市長汝斯堤古(Rusticus)手下為道捐軀,是以史家稱他為殉道者(Martyr)。至少有一時期他是住在以弗所,也許就是在該處附近他悔 改歸正了,對於這樁事跡,他後來作了一番生動的描寫(註一)。
他是一位精治哲學的學者,由斯多亞主義,而亞里斯多德主義,而畢達哥拉斯主義,而柏拉圖主義,無不有所涉獵。當其研究柏拉圖主義時,他注意到希伯來先知們,認為『這 些人較之一切號稱為哲學家者還要古老』,這些人解釋了『萬物之始,萬物之終,以及那些哲學家所當知道的問題』;因為他們『滿有聖靈的感動』,所以他們所解釋的是最古的,也是最正確的,『他們將榮耀歸與創造主,萬有的父上帝, 又傳揚上帝的兒子基督』。
游斯丁研究古先知著作,對於他們所講的真理得到了一種新的信念,他寫著說:『立時有一團火焰,又有眾先知的愛,以及那些與基督作朋友的人的愛,在我心靈中燃燒著......祇有這種哲學我認為是安全的,是 有益的』。這寥寥數語,即可以表明游斯丁宗教經驗的性質。
他的經驗不像保羅,不是一種與復活主所發生的神祕交往,不是罪得赦免的感覺;他所有的乃是一種信念,確實知道基督教乃是一切哲學當中最古、最正確、最屬神的。即在歸正 之後,游斯丁仍以哲學家自居。以後他遷居於羅馬,約當一五三年,他在那裡寫了他的名著辯護文(Apology),這篇論文是對羅馬皇帝安多尼努庇烏及其諸嗣子而寫,說明基督教不當遭受政府反對及教外人士之批評。不久,大約在他訪問以弗 所的時候,他又寫了一篇對話文,題為與特立弗對話(Dialogue With Trypho)。此文亦抱為基督教辯護的立場,對付由猶太人而來的攻擊。待至二次遷居於羅馬時,即於該處為道殉難。
游斯丁的辯護文(常稱辯護文二篇,惟第二篇僅是附錄)寫得剛毅莊嚴,使人感動,內容大致謂:假如基督徒有罪,當公開審訊,確實證明之後方可定案,不可祇因他們是基督徒,而不加究詰犯罪之真情實據。人說基督徒是無神派,祇 因為他們以普通的神道為不足崇拜,不是因他們不拜真神上帝。基督徒追求天國,而那些不識天國為何物的人,便以為他們是無政府主義者。游斯丁特別拿舊約先知預言之應驗來辯明基督教的真理,又將基督教聖禮和崇拜略加解明。
基督教乃一切哲學中最正確的一種,這是游斯丁的中心信念。為什麼呢﹖因為傳講基督教的不但是舊約的先知,也是上帝的洛各思。這洛各思是『我們的師尊,是父上帝的兒子,又是他的使徒』(註二)。他用斯多亞哲學眼光,把這些上 帝的道看為是隨時隨地在工作著的。上帝的道教導希臘人,他引蘇格拉底和赫拉頡利圖來證明。上帝的道也教導『化外人』,像亞伯拉罕即為一例。在他看來,無論何方何國一切時代的人,祇要他們行事順服上帝的道,便可算為基督徒(註 三)。
這種思想與斯多亞主義大致相同,其不同之處,即游氏認為這普照人類的道,確已在基督裡成為人身,所以上帝的道在別處不如在基督裡面顯示得光耀輝煌,因基督是上帝的完全啟示。
對於基督教義的內容,游斯丁採用當時哲學思想 的精華,對上帝的知識,道德問題,永生的盼望,以及來世的賞罰加以闡釋。正如一般不明保羅所講基督教的人一樣,游斯丁將基督的福音看為一種新的律法,以一種禁慾的道德生活教導人。他思想中主要之點就是屬神的道(洛各思)這道在 父上帝之下,卻是祂的兒子,祂的代表,有些同體同權之意。因為他這樣注重這一點,所以他把那歷史的耶穌忽略了。
雖說他也講上帝的道與在世為人的耶穌是二而一的不可分開,可是他對於耶穌在世的人生,不大感覺興趣。因為在他看來 ,耶穌不過是道成肉身一個最大的事例,藉以將上帝的思想最圓滿地顯露出來。他也講及基督「用他的血洗淨相信祂的人」(註四):但這樣的思想在他不算重要。
所以游斯丁雖說是一位忠烈的殉道者,可是他的神學思想卻偏重理性,很少像保羅的思想和約翰的著作那樣富於深邃的宗教性,連伊格那丟的靈性造詣,也要比他高深。雖然如此,他的著述卻將基督教的思想與外邦哲學連成了一氣,由 此造成了「科學的神學」開端。還有,游斯丁及其他護教士的目的是為基督教答辯,要求能和其他宗教的哲學同受寬容,故他們致力說明基督教與外邦思想的精華有類似之處,我們不必推想這些護教著作代表他們的全部信仰。
註一:對話,二至八章。註二:見辯護文十二章。註三:見辯護文四十六章;參艾雅七十二頁。註四:見辯護文三十二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