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會評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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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品德怎樣考?〉

文◎陳鳳翔

品德怎樣考?愛心助人、經世濟民的大話,人人會講。長庚大學醫學系今年(九十五學年度)甄選入學考試,史無前例地使用單面鏡,真實地觀察考生的道德。

甄選入學考試的內容有三項:與同學互動、閱讀習慣、對急難者的協助。六十多名不知情的考生,進入考場後,被安排在不同房間等待面試,房間牆壁有單面鏡,外面看得到內部,內部看不到外面,考生的彼此互動情形以及閱讀雜誌習慣,一舉一動全看在教授眼裡。互動良好、有禮貌者得高分;閱讀八卦、緋聞雜誌等考生得低分。

壓軸的考題則是「模擬情境題」。讓考生按照次序進入面試,形成一人獨處房間的時候,安排一名進入該房間修冷氣或掃地的歐巴桑,突然腹痛如絞倒地,以此觀察考生是否具備基本的醫者悲憫心腸。

多數的考生,不管應考在即,衝出房外求救,但也有考生態度冷漠,完全不理會倒地歐巴桑的痛苦呻吟。一名考生學測幾近滿分,口試更是頭頭是道,但對急難病患置之不理,委員們一致決定不錄取。

「模擬情境題」是屬於額外計分,當考生成績相近,該題即成為錄取關鍵。該名被刷下來的資優考生,父母前來抗議兒子成績接近滿分,怎有可能不被錄取,於是才知道有這道「決定命運的考題」。

令人嘆息的是,六十餘名考生中,竟有高達15%的考生對急難病患,毫不搭理。這些考生當中,有六人的學測、口試成績本已達錄取標準,但因其缺乏愛心,兩人慘遭淘汰,四人勉強備取。

人類墮落後的本性是自私自利的,競相追逐對自己有利的事物。然而,上帝將道德律刻在人心版上,因此,人們同時會感受並看見己身對他人所該負有責任與義務。長庚大學醫學系的甄選條件,說明了師長們共同認為作為一位醫生,道德良知得勝過利己本性,醫德是該被高舉的必要條件。在一切講利益的現代,長庚大學醫學系此舉很不簡單,他們寧可放棄資優高材生,也不願選擇冷漠利己者,這種富有教育意義的決定,必帶來翻轉時代歪風的深刻影響。對於民眾而言,知聞此事者則會對重視醫德的長庚醫療體系產生好感,對長庚醫生有著較多的信賴。

「道德算什麼,能值多少錢?」在此事件上,可見道德有其價值。至少那六位,因其缺乏醫德,慘遭淘汰,但學測、口試成績已達錄取標準的同學,必然有非常深刻真實的感受。

在過去,學者以為經濟成長的基礎,建立在人類以追求快樂為目的上,功利主義則把追求最大多數的最大好處,視為最大的善。古典經濟理論支持啟蒙式自利心的倫理模式,認定人人都追求自己的利益,會使社會達到最大的總利益。不少盲目崇拜此觀念的人們,認為資本主義精神—「人人為己」的自利精神,才能促進經濟成長。

然而,後期的經濟學者研究卻發現,這種單單以自利為核心的資本主義精神,是無法成就經濟繁榮。「勤奮、節儉、理性、創新、勇敢」等個人美德,才更是資本主義精神之所以成就經濟繁榮的重要因素。甚至,資本主義精神也包括「誠實、可靠、合作、對他人的責任感」等社會德性,更是促成經濟繁榮的關鍵因素。因為所有的經濟活動,幾乎都發生在群體,而非個人之間,人們在創造財富之前,必須先有攜手合作為基礎。因此,這類社會德性,對於經濟生活更顯得意義非凡。

當然,啟蒙式自利的倫理觀裡,也有「道德有價」說,也會關心他人的福利或需要,「瞭解對方的立場」、「傾聽顧客或員工的心聲」、「尊重員工」。但,這些「關懷」在這種倫理觀思考下,不過是淪落為商場競爭武器。就像長庚大學醫學系今年的單面鏡考試,也無法再考第二次。因為下一次,考生們就會針對「模擬情境題」有備而來。

然而,商場競爭武器與跟真正打從心裡作的對他人關懷,短時間或許難以分別,但時間拉長,隱藏的事,從沒有不被顯露出來。因為利己本性與道德良知的選擇,是經年月累下來的習慣,在遇到臨時或緊急的突發事件時,便能有所判定。因為在每一次的天人交戰所做了選擇,常是下一次的基礎,逐漸偏向做同一種決定,而成為一種習慣或文化。常常選擇利己本性,久了就會越來越自私。常常選擇道德良知,對幫助他人則越來越成為一種習慣。即使想要永遠裝假,卻也怎樣難以掩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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