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从耻感到罪感〉
文◎陈凤翔
时下一些竞赛型的综艺节目,评审不经修饰的严厉批评毒骂,致使许多新旧艺人在现场飙泪。但新进艺人们仍纷纷抢上节目,争取表演才艺机会,以增加曝光率。
对於评审毒骂,各家观点不同。可营造节目效果,刺激收视率。或认为现在年轻人在父母过度保护下,抗压性过低,等学习承受批评。也有人认为被批评的艺人若不服气,就该学习反骂回去、斗斗嘴也可以。
关於抗压性的问题,目前在教育或企业管理的理论中,「如何增进AQ逆境商数」已成了时下重要的教材内容。所谓的「AQ逆境商数」(Adversity Quotient),是指一个人在面对逆境时,是否有健康积极正面的心态去面对的综合能力评量。
一个人AQ愈高,愈能以弹性面对逆境,接受困难的挑战,发挥创意找出解决方案,因此能不屈不挠,愈挫愈勇,而终究表现卓越。相反的,AQ低的人,则会感到沮丧、迷失,处处抱怨,逃避挑战,缺乏创意,甚至半途而废、自暴自弃,最终一事无成。
现代社会环境变迁迅速,多数人已没有所谓的「永远的保障、永远的一帆风顺」,不管是学生或是成人,都有遇到逆境的时候。因此,经过教育或管理训练,可以帮助人们在遭遇逆境,选择不同於逃避、退缩、自暴自弃的处理模式。就如一些赞成毒舌节目存在的人,认为其具有抗压训练,新人可以透过批判成长。然而,这种严厉批评滥骂的教育方式,可能引发另种文化性深层结构问题。
《菊花与剑》一书,论述「罪感文化」和「耻感文化」的差异。罪感与耻感意识,都是控制人类道德文化中的底线伦理。「罪感文化」依靠罪恶感在内心的反应来约束人的行为,「耻感文化」则依靠外部的强制力来约束人的行为。
西方以基督信仰为基础的「罪感文化」,若有不良行为,即使没被他人知道,内心会有懊悔等良心控告。若以「耻」为主要强制力的民族(如日本)而言,「耻」是一种社会的外来评价,而不是心灵的自我拷问,他们对所犯的罪行被揭发,感到的仅仅是懊恼,若不良行为没有被显露,就不会懊恼。
我们东方民族多是「耻感文化」,若刻意透过滥骂教育训练,卸去耻感意识,以拥有子弹打不穿脸皮的厚黑本事为傲,造就个个一「皮」天下无难事。结果可能是,既缺乏「耻感意识」又无「罪感意识」,导致一些极端的非道德行为愈来愈频繁地发生,失去了人之为人必须具备的最低品质,解构了人性最起码的价值标准,恐怕带来的是更大的危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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