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媳過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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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別成了直升機公婆〉

文◎陳小小

常聽到作媳婦的抱怨,婆婆半夜進入他們的房間,幫老公蓋棉被。也聽過有婆婆交代媳婦,與丈夫行房,一週僅能一次,次數不可太多,以免打壞兒子的身體。舉凡食、衣、住、行、育、樂,通通得照公婆規矩來。甚至連生小孩是要自然產,還是剖腹產,長輩都有意見,管他胎兒是否頭肩過大,自然產危險性高。最大惹爭議的是經濟,公婆要丈夫賺的薪水,繼續交給他們保管,恐怕年輕人不會存錢,只會亂花錢。

很多婆媳問題,都是源自這些生活上的說大不大,說小不小的事情。面對這種衝突,兒子通常沒有感覺,是因為從小就是活在父母的保護與管理之下,習慣了。但對媳婦而言,這些卻是每日要面對有如排山倒海的層層壓力。媳婦多會這樣想:「你兒子已經跟我結婚了,我會幫他蓋棉被。」「一週行房幾次,我不故意操壞自己老公的身體嗎?」「生活為何不能有夫妻兩人小小世界?」「小孩是我的肚子出來,要自然產,還是剖腹產,應該我決定。」「我們賺的薪水,更應該及早自我管理。」

這些公婆其來有自。他們的前身,就是所謂的「直升機父母」(helicopter parents)。

他們對孩子的關心、守護,以及對未來的教育,都有精心規劃。從零歲開始就有各種教育,字卡、算術、感覺統合、音樂、美術,全方位觀察、探觸、了解孩子發展趨勢、盡全力供給孩子多元接觸與探索。過度介入、過度焦慮,像極了直升機,在孩子上空盤旋,無時無刻守望孩子的一舉一動。

運動會裡,最常看到「直升機父母」的身影。小朋友們在比賽跑,爸爸媽媽們搶進操場內圈,拿著相機跟著跑道上的孩子跑。寫生比賽也常見到一些爸媽搶過孩子手中的畫筆,自己塗鴉了起來。凡事過猶不及,在這樣的厚愛下,自然產生不少問題。可怕的是,延伸到孩子已經長大成人,仍不放手。

都三、四十歲的大人了,要出門前,媽媽還叮嚀著「要穿件外套啊」;半夜,媽媽來替自己蓋被子、關電扇。選擇工作,由爸爸指定。選老婆,自己也沒主見,由爸媽決定。兒子將媳婦娶進門,「直升機父母」於是升格為「直升機公婆」!埋下兩代衝突的地雷。

有位任職於消防隊,專門處理自殺問題的工作人員表示,他目睹一些媳婦自殺(婆婆自殺的案例較少)的悲劇,不少源自長輩的過分關心所導致。其實大家的出發點,都是善意的,但卻因為長輩的「過度介入」,反而造成無法挽回的遺憾。而解決之道,往往也在於兒子與婆婆的觀念與態度,是否有所轉變?長輩是否願意當下放手,讓兒子與媳婦有他們小兩口自己的成長空間。

婆媳問題之所以難解,因為癥結是來自長輩的關心!如果說,是天性使壞的公婆,對付起來反倒可以全力一搏、毫無顧忌,丈夫也會跟自己同一陣線。但是「直升機公婆」卻是出於對兒子的保護與關心,媳婦若擺臉色,或有較為激烈的抗爭行為,到了夜闌人靜、獨自深思時,心中不免有所愧咎,而且又會擔心丈夫對自己不認同,背後有所微詞,帶來更多的壓力。

西方社會比較沒有「直升機父母」的問題。那是因為他們的經典《聖經》這樣教導,「人要離開父母,與妻子連合,二人成為一體」(創世記二章24節),不管是丈夫還是妻子,兩人都得脫離父母,獨立自主,與配偶共同開創、共同經營美滿家庭。

《聖經》又說「兒女是耶和華所賜的產業」(詩篇127篇3節)。兒女雖是自己肚子所生,但他們卻不是屬於個人財產,他們是屬於上帝或眾人類的。父母是受託者,得用智慧、真理和慈愛來好好經營。因此,西方的父母,在孩子年滿十八歲,就會放手,讓他們獨立高飛。

其實,華人對於女兒也有類似的觀念。傳統上,父母多會認知女兒早晚會嫁人,終究是他家的,所以沒有這類的問題,因此較少聽到「岳父母與女婿」的衝突。多半對兒子的生活上極盡呵護,讓他們在學業、事業上能全力以赴,於是成為「專業天才、生活白痴」。到了兒子結婚,還是不相信兒子媳婦有能力彼此照顧,理不斷的婆媳問題於是源源不絕。

越是全球競爭,越是少子化,越會有直升機父母,這是大環境的趨勢。我們做家長的實在需要自覺,來重新思考真正「愛孩子」的方式。在他們從嬰孩、幼稚園、國小、國中、高中、大學,逐漸長大成人的過程中,要有認知「放手也是一種愛」,在每個階段適時地往後退,讓出空間給孩子獨立成長。別讓我們的過度關愛,反倒造成下一代婚姻上的嚴重傷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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