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铅笔盒的秘密〉
文◎陈小小
最近女儿翻箱倒柜,无意中找到我以前用的旧铅笔盒。我将它保存得很好,还有七八成新。封面上是个甜美的小公主,微微笑著。粉红色的外壳,内有好几夹层,供各种尺寸的文具放置。
女儿一看就喜欢,便向我要了那个旧铅笔盒。我按下一个神秘开关,弹出一个盒子,告诉女儿这里可以放写著少女秘密心事的小纸片。她更是爱得不得了,外公送她一堆新铅笔盒,她都不要。外公有点吃味地跟我讲,「你那是什么宝贝铅笔盒阿!」我便逐渐唤醒父亲的回忆。
那种铅笔盒,在我国小时候,是很有钱人子弟才能拥有的高级铅笔盒。我朝思夜想期待拥有这样的铅笔盒多年。父亲的好友、一向疼我的叶伯伯从国外回来,带了送我,可我却已经是国中生了。
我接过礼物,心里头百种滋味杂陈。一方面非常高兴终於拥有这种铅笔盒;继而愤慨这份迟来的礼物,为何不早到?接著又转念想到,我已经是大人了,怎能带这种小学生的铅笔盒上学,一定会被同学们耻笑。藏不住心情、正值青春期的我,没有大声谢谢他,反倒迸出一声大大的叹息。当场,我父亲、叶伯伯、我,脸上都三条线。
父亲三条线,是因为觉得没把小孩教好;叶伯伯三条线,是因为我嫌他礼物、没面子;我三条线,是因为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控制自己,怎会让叹气,溜出了嘴?更惊讶自己为何这么重视自己的感受,而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。礼物飘洋过海而来,叶伯伯疼我的心意这般难得,我却没感念再三,并且礼物就是额外的恩典,非我分内理当获得,怎有资格嫌弃什么?看著叶伯伯失望的神色,我心里也实在很不好过,十分懊悔自己用叹息来回报他,但青春期、脸皮比纸薄的我,怎会当场道歉说对不起?当然更不可能表示自己的感谢之意。铅笔盒就这样锁著我对叶伯伯多年的歉意。
女儿高兴地将铅笔盒细心收入书包,回过头蹦蹦跳跳地跑来问我,「妈妈,你以前放了什么少女秘密在这个铅笔盒里面阿?」我看著小小年纪的她,摸著她的脑袋,想她一定不懂,能够自觉到自己是不懂得感恩的人,这在人生旅程中,是多么重要且深刻的意义。懂得感恩,也就是感受得到恩典,这是多么大的幸福!反过来,就像有一些人,早就身处在满满的恩典里,却丝毫没有幸福的感觉与感受,那是多么大的人间悲哀。
看著少女铅笔盒,不禁感谢上帝,就在那个时刻,他将感恩的种子,种在我的心田里,并且让它悄然开始萌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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